出發日本之前我坐了一輪過山車

每年上師都會帶我們去朝禮聖地，2018年目的地是日本京都奈良，重點在高野山和比叡山。去年聽到這個消息後就發願要跟隨上師同遊，早早辦簽證、買機票，訂民宿和交通券，一切準備妥當就等8月31日出發了。

8月26日，父親的病第二次入院，醫生沒說手術時間。第二天去醫院進病房之前特別去了醫生辦公室想和他說明我的計劃，可以的話盡快安排手術，然而吃了閉門羹。下午護士來給爸爸抽了一次血，看見醫囑單上寫著8月28日輸血使用，心中竊喜原來醫生已有安排。那天下午特別在病房待到差不到七點，希望能在醫生查房時求證一下，結果醫生沒來。「或許明天會收到手術通知，」我給自己訂下一個deadline，如果明天沒接到手術通知，那就取消行程。即使心中有一萬個不願意，但心中有個聲音告訴我，在關鍵時應多分擔，不管是盡本份還是給媽媽行動上的支持。

27日，按例如果明天手術護士會來通知，並作一些手術前準備工作。可一直到下午4點多還沒任何動靜。數了數日歷，離31日出發還剩四天不到的時候，難道是拖著行李箱等爸爸手術出來就直奔機場嗎？這也太戲劇化了一點吧，世間人也會很難理解這種行為。晚上回家吃過飯後將所訂的酒店、Airbnb、隨行WIFI全部取消，機票因為是廉航不能退票，隨便改了一個往後的日期。通知同行師姐我不去日本了；告訴北京師姐我有些東西給上師請她幫忙帶到，同時還通知了這次組織協調行程的臺灣旅行社職員。當晚10點，和上師簡單說了爸爸的情況及「大概趕不及，可能就不去日本」的想法，語氣婉轉、不確定，我知道我還心存一點希望。

28日早上11點，微信收到媽媽留言：「明天手術。」眼睛看著手機屏幕的彈窗連聲感恩上師加持。興高采烈去到醫院，推輪椅送爸爸去做檢查。在CT室候診的時候，不自覺想到上師而熱淚盈眶。大概在一年前淚腺就像安裝了一個自動開關，只要想到上師的恩德無論何時何地都會激動地流淚。這兩年來在公眾場所掉眼淚已成習慣，只要常備吸濕性強的紙巾就好。晚上特意給上師留言說如果爸爸手術沒大礙，就按原計劃出發。

29日，手術安排在醫生全天手術的最後一台。去醫院前特意到銀行兌換日元，預約兩天後即31號出發當天取款。在病房等到傍晚6點半，醫生來說還沒配上血，麻醉師認為爸爸嚴重貧血沒有備血情況下手術危險系數高不同意打麻藥，手術要取消了，在場的親戚發了一通牢騷，病房空氣凝固。在去公用微波爐加熱食物聽到護士向醫生反映家屬有情緒時，我反而安慰醫生說，沒事我能理解。在關鍵時刻我不想節外生枝，希望手術能順利安排，不想再看到爸爸失望的表情。

30日，上午仍未配到血，11點旅行社再次和我確認是否取消行程，我又將deadline推遲了一天，告訴對方如果明天能做，我就將機票改到9月1日。下午4點當旅行社再三提醒若要保留飯店萬一NO SHOW費用照收，還說如果按照這個時間到日本的話，是要比團隊晚到的，需要自己承擔機場到市區交通費用blablabla……那取消行程吧。這時候我明顯感覺到自己開始失去耐性。隨後亦將決定告訴了上師。 8月香港閉關前爸爸第一次手術，也是因為手術時間協調上我告訴上師可能參加不了，上師當時說：「隨緣。」這次上師沒有回任何信息，我當然知道他的心意。吾上師知。這次爸爸會不會像上次手術一樣無恙，我能如願見到上師呢？再想已成妄想。

31日是星期五，一般情況下醫院不會在周末做手術。經過之前幾天的周折反復，這時候面對最終不能成行的結果，心裡反而坦然了。如常陪護——餵藥、換衣服、吃水果、侍食，那天晚飯比以往早吃，6點不到就收拾停當爸爸躺回了床上。這個時候，醫生急沖沖來到病房問有沒有吃東西，說配到血現在可以做手術。但不是手術前最少6小時禁止飲食，否則會有食物倒流食管的危險嗎？雖然終於盼來了手術的通知，但手術時機還是沒能把握錯過了。性命攸關還是不要勉強為好，也不差這一個晚上了。

9月1日做手術，經過一晚如果病情穩定說明手術沒大礙，那麼我是可以坐2號晚上的飛機，3號就可以和團隊匯合。要不要去日本？問題又再擺在眼前。

「咦？佛教不是說要放下嗎，為什麼要這樣執著非要去日本？」

我等凡夫在未證悟之前，當然要執著善法，而善法的獲得來自於親近善知識。對於密乘，上師就是一切成就之根本，唯有上師加持方可或者解脫，而唯有信心方可得到加持。上師之加持遍虛空盡法界，然我等能否領受其加持並真實納入心相續，完全依靠信心。去日本只是修道上的一個顯像，除了考驗對上師信心，在整個過程之中，我體會到什麼是安忍，給予病人、自己和週遭事物更多耐心和包容。什麼是依佛奉行？佛法即活法，將上師平時的言教在生活中實踐，修正錯誤便能輾轉增上，所謂佛在靈山莫遠求，靈山自在汝心頭。當下去不去日本已不是問題，能成行也只是一個額外獎勵。

9月1日下午4點，爸爸順利從手術室出來。「3號凌晨我到關西機場。」晚上7點，給台灣旅行社聯絡人的微信鄭重地留下這句話後，我在心裡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贊。